呼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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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吸

文/蔡中锋

张院长把玲玲的爸爸叫到自己的办公室，对他说：“大兄弟，玲玲已经没有自主呼吸，也就是说如果她离开了呼吸机，几分钟就会死亡。”

玲玲的爸爸说：“那怎么办呢？”

“还是请你们转院吧。在我这儿耗着也不是办法。我这儿是个个体医院，医术水平、医疗设备和经济条件，都不足以看好玲玲的病，时间长了会耽误孩子的病情的。”

“张院长，我们欠您多少治疗费了？”

“两万刚露头吧。别说钱的事了，这钱你们不用还了。孩子的病我们治不好，真对不起你们爷俩！”

“张院长，我们是不能再在这儿赖着了，我们这就想法转院。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，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！”

……

玲玲被切开的咽喉处连着呼吸机的塑料管，塑料管的另一端连在了呼吸机上。

张院长轻轻地拧下了和呼吸机连着的塑料管的那一端。

孩子的胸部突然停止了起伏，孩子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，玲玲爸爸妈妈的心也一下子悬到了半空中。

张院长迅速地将取下的塑料管那端接在了一个大大的橡皮球上，然后用手轻轻地挤压橡皮球，压下，放开，再压下，再放开。试了几下，玲玲的呼吸恢复了。

张院长让玲玲的爸爸接过橡皮球：“就这样挤压和放开，一分钟17到22下，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。如果觉得不好掌握就按你呼吸的次数来按压。千万不能停下来，千万不能打盹。如果你眯了一下眼，醒来时，孩子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！”

玲玲的爸爸说：“谢谢张院长！我们一定会让孩子活下去的！”

……

玲玲的妈妈：“我们上哪儿给孩子看病呢？”

玲玲的爸爸：“还能上哪儿？我们没有钱，像张院长这样的好人也不给我们治病了，我们还能上哪儿？回家！”

“那好吧。唉！你别使那么大的劲压那个球，孩子会受不了的！”

“噢，我知道了。太累了，你来替换一下吧。”

……

玲玲的妈妈：“她刘婶，你歇一下吧。你看你头上已经全是汗了！”

刘婶：“没事没事，你好好在那儿躺着吧，我再坚持一小会儿。累倒是不咋累，就是感到紧张，怕按快了，按慢了，孩子会受不了，又怕万一我迷糊这么一下，孩子的小命就没了！”

“真是谢谢乡亲们了！孩子住院的时候给捐了那么多钱，这两个来月又给孩子买了那么多牛奶和糖，还天天来帮助我们按气球！”

“玲玲她妈，话不能这样说啊！孩子只要有一口气，谁不想让她活下来呢！”

“旺子他爸今天怎么没有来？还有她三大娘也两天没有来了，她小孙叔也几天没有来了。”

“他们仨都累病了，正在住院呢。按气球这活是不大，但就是很累心！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。”

……

大宝：“我说二宝，呼吸机快弄得差不多了吧？你拆了我家的新洗衣机，拆了自家的新自行车，真的就能造出一台呼吸机来？你连呼吸机啥样子也没有见过啊！”

二宝：“快了快了。其实呼吸机原理非常简单，就是一下一下地挤压那个气球啊。你看，洗衣机的电机一转起来，车链子就会带着自行车的脚蹬子转，我再用一个横拐连到脚蹬子上，脚蹬子转一圈，拐子正好可以一进一退，这样就正好可以将气球一挤一放。这和人挤压那个气球道理是一样的，弄好了比人做得还有规律有保证呢。”

……

二宝欢呼起来：“呼吸机可以用了！比大医院的还要好呢！你们看，咱们玲玲的呼吸多么均匀！大家往后不用这么受累了！”

大家简直不敢相信，二宝居然真的弄成了呼吸机！于是一起欢呼起来。

这时，大宝疑问地说：“二宝啊，你的呼吸机工作时不会出故障吧，如果它转着转着突然不转了，或者万一停电了，这儿又没有人看着的话，那不是坑了咱玲玲吗？！”

二宝：“这？这？”

旺子他爸：“这样吧，虽然不用人工压了，但我们仍然排好班，24小时盯着这台机子！”

大家一起说：“好！好！这样保险！我们排班。”

……

肖市长：“王总编，李部长，你们是怎么把的关，这样的稿子怎么能登在我们的晚报上，还是什么图文并茂地一个整版！这要是影响了我市的招商引资，我拿你们是问！”

晚报王总编：“我们尽力消除影响！”

肖市长：“怎么消除？”

宣传部李部长：“先救孩子！再想法写好下一篇文章。”

卫生局何局长、王总编：“对对，先救孩子，先救救孩子！再做文章、文章！”

……

何局长：“肖市长，玲玲不见了？”

肖市长：“你说什么！？”

“听说被外地的一家大医院接走了，是哪家医院我们没有打问出来！”

“你们是怎么办事的！快把孩子找到，要把坏事办成好事，她的病必须要由我们市政府来治！”

“是，是！”

……

黄记者：“周院长，我刚才看到玲玲了，她正在院子里到处跑呢。她的病全好了吧。”

周院长：“差不多了，这两天正准备让她出院呢。”

“您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，我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这儿来。上次晚报上那篇稿子就是我写的，领导让我再负责写好下一篇文章，我一定好好报道一下您救助玲玲的事迹！”

“别，千万别报道！我们医院救人也要严格保密，其实也是有苦衷的。目前生了大病没有钱看的人太多了，这需要我们国家完善医疗救助体系，我们单个的医院只能悄悄地帮助个别人，是没有能力救助更多人的。”

……

黄记者并没有听周院长的话，又写了一篇成功的报道，又图文并茂地在晚报上发了一个整版。

不久，周院长的医院陆续涌进大批生了重病却看不起的人。

……

又过了不久，黄记者的文章获奖了，周院长的医院倒闭了。

（写于2010年8月6日，收录于蔡中锋著《人在仕途》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10月出版、蔡中锋著《芳香之旅》河北人民出版社2013年3月出版）